打开APP,全本阅读

打开
A+ A-
A+ A-

朱墙白雪,枯枝残影。

回应安锦月的只有凛凛寒风。

养心殿。

皇上病愈渐严重,日日咳血,可太医却找不出缘由,束手无策。

这日,皇上看似好了些许,看着安锦月笑道:“婉婉,你如今已是皇太女,该学习处理朝政,今日,陪皇爷爷一同上朝吧。”

安锦月迟疑了一会儿,点头。

辰时,御前殿。

安锦月扶着佝偻着身子的皇上艰难地走进殿中。

却在抬头间,眼眸一震。

龙椅旁设置的摄政之座,那是自古以来太后辅佐新帝,又或是摄政王辅佐皇帝的席位。

没想到此刻坐着的竟是独孤渊!

他端坐于上,神情冷然。

而皇上仿佛早已习惯,若无其事地坐上龙椅。

安锦月怔怔看着几乎颠倒的一切,心渐渐下沉。

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,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,提邢司大人永寿与天!”

满朝文武参拜的最后一句话让安锦月一愣。

独孤渊一个提邢司,竟已掌管朝政,凌驾于天子之上。

虽说是上朝,她却知皇上有心无力,一切都由独孤渊做主。

这皇室的皇权,不过仅剩一个空壳。

下了朝。

安锦月陪着皇上回了养心殿。

一路上剧烈的咳嗽声让她觉得皇上下一刻就会撒手人寰。

直到入了殿中内室,皇上才问:“今日之事,殪崋你可瞧见了?”

安锦月抿了抿唇,点头。

皇上仰头,长叹道:“我魏国自开创已有百年,如今就要落入一乱臣贼子手中了。”

闻言,安锦月忙跪下。

皇上看着她,一字一喘:“朕赐你永昌二字,是要你保这大魏国永世昌盛,你可明白朕的一番苦心?”

安锦月眼眶一红,哽咽道:“孙女无才无德,愧对皇爷爷。”

皇上却摇了摇头:“朕知你不是无才之人,你可还记得梁左相托你之事?”

安锦月僵在原地,久久都难吐一字。

帝王心术,原来今日皇上带她上朝是有这般目的。

“为君者,自当寡情绝义,即日起,朕命你代理朝政军政。”

皇上费力地抓着她的肩,谆谆告诫:“你已负了左相,不可再负朕呐!”

一番遗愿般的话如巨山压在安锦月心上。

她不知怎么离开那深宫高院,只知一路上的纷飞白雪。

还有那些宫人让路参拜。

安锦月望着阴沉的天,恍然想起儿时父亲的话。

他说:“人生在世,在其位谋其政,若有朝一日,囡囡不再是普通女子,可莫要忘了爹爹的话。”

她红了眼,只觉喉咙哽咽难忍。

安锦月缓缓伸出手,接了一片雪花,看着它在掌中融化。

寒意却慢慢渗进了心中。

……

提邢司府。

安锦月看着盒中梁左相给她的白瓷瓶,眼神满是挣扎。

良久,她还是将盒子合上,点了盏烛灯,去了独孤渊书房。

风雪已停,橙色烛光在一旁摇曳,墙上执笔书写的影子轻晃着。

约莫一炷香后,安锦月才收了笔。

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坐下,静静地融在这冰冷的夜中。

直至卯时过半,独孤渊才带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。

他望着安锦月单薄的身子,微愣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:“怎么回来了?”

安锦月抬眸看着他,声音很轻:“我们和离吧。”

第八章逼迫

独孤渊愣在了原地。

短短五个字,让这深宵更显凄凉。

安锦月起身,将薄薄一张纸递到他面前,上面赫然写着“放夫书”三字。

“人的掌心就那么大,握不住的东西有很多,我知夫君已另觅良人,不欲强留夫君。”

她望着已经僵住的独孤渊,一字字道:“愿夫君相离之后,重拾折扇,风华再现,娶一扶柳佳人!”

闻言,独孤渊瞬间回过神。

“从古至今只有放妻书,哪儿来的放夫书?”他冷声道,“你是不是又在哪儿听了些闲言碎语?”

安锦月抿抿唇,咽下满心的酸苦:“你若觉不妥,休了我,也可。”

独孤渊眼神一狞。

他原本只是觉着她在耍小性子,毕竟二人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。

再贫苦艰难的日子都熬过了,安锦月从未提过要和离,如今竟还提出了休妻!?

独孤渊狭眸微眯:“难道你有了别的男人?”

如今她被一众自诩忠臣之人拥为皇太女,豢养男宠不是没可能!

安锦月愣住。

从始至终不贞不忠的都是独孤渊,可他却反说她不洁。

安锦月眼尾发红,说不出话。

她的沉默反让独孤渊觉着是被自己说中了。

他一把夺过放夫书,置于烛火之上:“本司最近忙于公事,是疏忽了你,我现在就满足你。”

纸张残余的轻烟消散,滴滴滚烫的红蜡顺流而下。

安锦月死死咬着牙,带着极尽痛苦的双眸望着不断摇曳的烛光。

不知过了多久,身上犹如要将她拆入腹中的人才抽身离去。

在一片淡青色的天色中,风雪席卷入房。

安锦月堪堪穿上被扯破的长袄,任由热泪淌过冰冷的脸颊。

她呆坐在榻上,目光落在柜上的一个精致小盒上。

里头都是独孤渊写给她的书信。

从前他还会给她写诗,哪怕出任外地,每月都会寄多封书信回家。

安锦月一直留着。

每当独孤渊做错事,她就会把这些信拿出来看看。

父亲曾说:做人要记人好,不记人坏。

看着字里行间的情意,安锦月泪眼斑驳。

曾经的独孤渊为官清廉,是百姓眼中的清官,更是她心中的一抹光!

他也爱她至情至真。

记得有一年,她随他去南方治理水患,不幸被山体掩埋。

是独孤渊徒手挖开泥石将她救出来,用那满是血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她。

一遍遍叫着奄奄一息的她。

独孤渊说,如果她走了,他也不会独活。

她望着一封封陈旧的书信,眼泪再度悄然落下。

她不知道独孤渊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……

清晨之时。

总管太监忽然急匆匆地跑了来,跪地哭道:“太女,皇上快不行了!”

安锦月眼底划过一丝慌色,来不及换宫服,匆忙赶去宫中。

临近皇宫,只见所有禁卫军整齐待发,各个面色凝重。

安锦月仰头望着天,本是清晨,却乌云压境。

黑压压的,如同老人们口中常说的:要变天了。

养心殿。

萧颜才将药放下,见安锦月来了,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。

内室之中,只剩安锦月与皇上。

“皇爷爷。”

安锦月走上前,轻唤了一声。

躺在卧榻上的皇上白发苍苍,枯瘦如柴,俨然是大限将至。

听到安锦月的声音,皇上才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。

他已油尽灯枯,只以为看到了年轻时的太子,泪眼婆娑:“朕的皇儿……”

皇上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,抚着安锦月的脸。

很快,他认出眼前不是太子,而是皇孙女。

皇上垂下手,嘶声问:“朕交待的事,你可办妥了?”

安锦月一怔。

她知道皇上说的是杀独孤渊一事,她无法回答。

见她不言,皇上顿时明白了,他叹声道:“我大魏国,怎么会出你这心慈手软之辈。”

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哀叹,让安锦月心如锥刺。

  1. 上一章
  2. 目录
  3. 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