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，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。

直到有丫鬟匆匆忙忙叫我，我才知道我的不安来自哪里。

当我到达偏院的时候，圆子正跪在地上哭着，而傅子渊坐在椅子上，手指紧紧捏着椅子上的扶手。

我的眼前一黑，身体晃了晃，差点摔到地上。

傅子渊站起身来似乎是想要扶我。

“舒枝，我没有……”

我猛地拍开他的手，只觉得恶心泛上心头。

“别碰我。”

我早该发现的，圆子提到他时那双眼睛，分明是动了心。

我早该发现的。

“王爷若是想要这丫头，赐给你也未尝不可。”

傅子渊愣住，想要拉我的手。

“我没有碰她，舒枝，我没有碰她……”

他或许真的没有碰圆子，可是圆子……

圆子的名声被毁了。

我不是那般好心之人，我将圆子赐给傅子渊，只是想成全了她的一番心思。

她跟在我身边几个月，明明是那样美好的人啊……

圆子扑过来，跪在我面前擦着眼泪，嘴里嚷嚷着：“对不起，是圆子对不起小姐……”

我明白，她只是想找个依靠。

不论如何，都能比在我这里过得好。

脱离奴籍，一朝变成主人。

多好的打算啊。

我闭了闭眼，只觉得今日格外的冷。

或许快降温了吧。

秋天到了啊。

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，转身不再看他们。

我该信任谁呢?

我还能信任谁呢?

那晚的雨下的很大，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，雷声不断响起。

我想起，我以前也是个害怕打雷的人啊。

那时候，我会躲在纪衍的怀里，让他给我捂住耳朵。

他在我耳边小声说着：“之之胆子真小。”

“以后之之要是没有我该怎么办呢?”

纪衍，我该怎么办呢?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呢。

“姑娘，那位，好像还在外面呢。”

门外的丫鬟压低了声音，伴着雷声和雨声传进来。

我叹了口气，叫丫鬟拿上了伞。

丫鬟打开门，傅子渊跪在门口，雨水打在他的身上，头发和衣服早就湿透了。

他抬起头，透过雨幕和夜色对上我的视线。

他的嘴唇动了动，说了句什么。

我没有看清，闪电照亮了他的脸，显得越发苍白。

在雨中跪了几个时辰，他应该会有一段日子不会来打扰我了吧。

我漫不经心地想着，招手让丫鬟放下伞，转身回去。

小厮关上门的时候，我回了头。

他垂着头，再不复以往的风采。

一身傲骨竟折在了我这小小的宅前。

真是可笑。

果不其然，他有半个月都没有来我这里。

天气越发的冷了，才腊月出头，街道上的人家已经在筹备过新年了。

我吩咐了下人们筹备好了过年的物品，穿上了喜庆的海棠色冬裙，坐在庭院里看丫鬟们嬉闹。

一群小姑娘东躲西藏，你追我赶的，欢声笑语传出了好远。

“小姐，你也过来一起呀!”

小丫头招了招手，眉眼间尽是笑意。

我眼神恍惚一阵，竟像是回到了当年在学堂里打闹的时光。

想着，我放下了手中的书，任由丫鬟往我脸上蒙了块黑布。

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，只有女孩们的欢笑和脚步声。

我在原地踌躇一阵，然后伸手去够身边调皮的丫鬟。

“嗯哼，抓住了一个!”

我摘下眼前的布，看着一脸苦恼的小姑娘笑。

“哼哼，我会报仇的。”

那丫头嘟着嘴，有些委屈地看着我。

我噗嗤一声笑了，摸了摸她的头。

一个抬眼间，就看到傅子渊坐在院墙上面喝酒。

我脸上的笑就这样淡了下来，重新坐到椅子上。

“王爷还是下来看吧。”

那边丫鬟们还在玩闹，而我跟他之间却安静得好像与她们隔了一堵墙。

他喝着酒，手指在桌上点了点，侧头看我。

我就当没发现，继续看着手中的书。

“小姐，今天外面好热闹啊!”

小丫鬟“砰”地一声打开门，抖了抖身上的灰尘，一路跑到我身边。

“嗯?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么?”

我抬手饮了一口茶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，倒也是难得地八卦。

小丫鬟脸红扑扑的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
“听说几年前战死的小将军回来啦!”

我的手猛地一颤，茶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那丫鬟一边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，一边絮絮叨叨的，兴奋得很。

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。

“听说是被抓去当战俘想让他投降为他们效力呢!不过那将军没有同意就是了。”

“那小将军长得可真是太好看啦!”

我站起身，声线微微颤抖。

“是……纪衍……回来了吗?”

我有些不敢相信，手指攥着身上的衣服，眼睛一下就红了。

“好像……是吧。”

丫鬟才发现不对劲，小心翼翼地看着我。

我随意擦了擦眼泪，推开了傅子渊转身。

我匆忙跑出去，然后脚步慢了下来，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那个温柔注视我的少年。

纪衍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