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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彤彤翻了个身,“噗通”一声滚到地上了,“哎呦,我去!”

“嘶——”简漾吓了一跳,一往前探头,就扯得伤口滋拉拉地疼,“醒了?摔疼了?”

许彤彤坐在地上搓着摔疼得膝盖骨咧着嘴,眼睛扫视了一圈儿才反应过来,这是在病房了,连轱辘带爬扶着简漾的床站了起来。

“哎妈,这就是我干儿子呗?”

她很想戳戳嫩豆腐似的小脸儿,又怕把这又小又软的小玩意儿给碰坏了,“天哪,才这么几把大点儿啊!”

“能不能好好说话!”看着许彤彤咋咋呼呼又傻缺的样儿,简漾嘴上吐槽,心里却柔软得跟什么似的。

“你说于十安那么帅,你长得也不磕碜,你俩生的娃怎么就这么……一言难尽呢!”

她也没觉得这孩子多好看,但是也犯不上用“一言难尽”来形容她儿子的长相吧。

“滚蛋!嫌我儿子长得磕碜别看!”

“没嫌!没嫌!再丑也是我干儿子!”许彤彤就差把孩子抢过去揣怀里了,到底是没敢碰。

简漾哼笑一声,“也不知道是谁非死皮赖脸跟进去陪产,说什么让宝宝出来第一眼先看见她,以后跟她比跟我这亲妈还亲,那人可倒好,晕血!让人从产房里给抬出来,全医院找不出更奇葩的作精了。”

许彤彤的亲舅舅是院长,听说院里准备给妇科的程主任录制剖宫产手术的教研视频,就跟程主任那软磨硬泡外加耍赖,才跟着进了手术室。她压根儿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菜,怎么就晕了。

“我特么平时也不晕血呀,主要是那血忽淋拉的画面……算了,这事儿就翻篇儿,以后不许告诉我干儿子,别跟我干儿子这儿毁了他干妈英明神武的形象。”

许彤彤突然一拍脑门儿,“对了,我摄像机呢!不会还在手术室吧!”

看着许彤彤绝尘而去的背影,简漾笑骂,“这个二货!”

宝宝醒了,哼哼唧唧地要哭不哭,许彤彤死活不敢抱,简漾是不能动,只能按了床铃找护士帮忙。

护士给小东西换下一块尿不湿,孩子果然就不哭了。

护士还拿着用过的尿不湿给她们看那一小点墨绿色的粑粑,告诉她们那是宝宝的胎粪,还说,等胎粪排干净了,吃母乳排出的金黄色粑粑才正常,要是发现孩子大便异常就要找医生。

简漾盯着那块绿色胎粪研究了好一会儿,然后很受教地点了点头。

护士又把小东西放到简漾旁边,掀起她的衣服给孩子喂奶。经过这一通折腾,简漾也逐渐代入了母亲的角色,露出宝宝的大白馒头,一点儿没觉得难为情了。

小东西眼睛都不睁,完全是本能地晃悠着脑袋去找奶。

那蠢萌蠢萌的小模样,逗得许彤彤噗嗤一声乐了。

简漾跟着破功,这一笑,就感觉肚子上的伤口豁地一下钻心地疼,“艹,能不能别引我笑,疼死了。”

许彤彤这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,“能怪我吗?咱儿子看你老欺负我,给我报仇呢!”

“滚!”

“不滚不滚就是不滚。”

护士出去了,留下两个不着调的女人继续互相伤害着。

没一会儿,许彤彤找的月嫂就进门了,看着是个四十多岁挺和善挺利索的大姐。

絮絮叨叨跟她们解释,上家雇主孩子这两天拉肚子,看新找的阿姨是个新手她不太放心,就跟那家多守了一宿。

这事儿早上没进手术室之前许彤彤就跟简漾说了,当时还骂骂咧咧地说这月嫂不负责,讲好了时间不到岗,还说现在连月嫂都这么牛批了么。

按照许彤彤得理不饶人财大气粗的中二风格,二话不说要换人。

可一早打了几通电话,也没找到比刘姐更合适的。疫情期间,很多外地的月嫂都去老家过年根本回不来,就算有从疫情不算严重的地区回来了的,还要隔离十四天。

简漾倒不觉得刘姐迟到一上午是什么大事儿,听人说又是这么个情况,反倒觉得这人挺靠谱。

当场就拍板了说不会扣她工资,刘姐又免不了千恩万谢的。

俩人一见面就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模样,让许彤彤翻了好几回白眼。

她挺烦简漾这一点儿的,什么时候都是滥好人一个,但也不至于跟一产妇置气,就一个人在一旁摆弄她拿破机器,给宝宝录像拍照,一下午也不怎么搭理人家刘姐。

“孩子叫啥名?”刘姐问。

“小9。”简漾说着,竟莫名地心虚,瞥了许彤彤一眼。

果然看到许彤彤撇嘴了,“干嘛叫小9啊,干脆叫小10多好?”

简漾知道这傻缺在暗讽她忘不了于十安呢,恼羞成怒地怼了她一句,“我就觉得小9好听,我们就叫小9了,怎么地吧!”

“爱咋地咋地,忘不了人家自己心里难受,关我屁事儿!”

简漾张了下唇,很想狡辩她没有忘不了谁,最终还是没发出声来,心塞塞地什么都不想说了。

病房里的空气骤然冷了好几度,刘姐一个外人也不敢贸然搭腔。

只是聪明地以为,这家雇主就是个单亲妈妈,可能是未婚先孕什么的,要不就是跟有妇之夫搞上了又让人家蹬了,反正在城里伺候了这么多月子,这种事儿没少见,孩子他爸压根儿不能提吧。

于十安套上了西装外套,没着急走,而是把办公桌的抽屉翻了个底朝天,终于从桌洞的底层翻出了跟简漾的合影,用抽纸了好一阵儿才塞进行李箱里。

行李箱是二十八寸的,银白色,漆皮。他怎么看都有点儿骚包。

还是去年他跟着简漾回她娘家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商场挑的。

他记得当时简漾还跟他建议说“银色的吧,你的西装西裤都是黑色系、深灰系的,太闷了,选个亮一点儿颜色显得年轻。”

于十安心里挺介意的,“显得年轻”,不就是说他“老”了吗,他也就将将比她大六岁,而已。

但他什么也没说,全听了她的。

心说只要她喜欢就好,反正他一个人出门的时候,也用不到这么大的箱子。

可今天整理行李的时候,他偏偏从众行李箱中,选了这只他向来不喜的。

也不单单是这只箱子。

像当初刚结婚的时候,看到简漾把他满现代极简风格的家,一点点捯饬得可温馨了,他内心挺嫌弃的。可简漾这都搬走了大半年了,他也没想过捯饬回去。

再比如,换床单被套的时候,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拿简漾买的太阳花图案的铺上,好像婚前那些商务灰色系铺上就能给那张床降温好几度,让他睡不下去一样……

他也不知道,他的小妻子都已经那么决绝地抛弃他了,这些生活中琐碎怎么就戒不了呢。

于他,那个女人,就这么值得怀念吗?

那么,于她呢,他就不值得她一星半点儿地留恋吗?

他于十安不是没骨气的男人,这大半年从来没有主动找过简漾,哪怕是电话里一句简单的问候也没有。

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就放下了,以他的条件,离了婚,再找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费事儿。

其实,只有他自己知道,并没有。

尤其是不甘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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