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夜半偶遇
梁茵桐忙跑出回廊查看，屋顶空无一人，倒有几只野猫嘶哑打闹。
这么巧？
她前脚在书房同父亲说要进铺子学习，后脚几只野猫打闹掀翻了瓦片？
位置还刚好不好落在距离她不差一尺左右的正前方？
梁茵桐手心沁出一层冷汗，这人身手这般快，会是梁家的哪一个人？
“是大小姐么？怎么站在那里。”
远处回廊几个提着灯笼的下人喊道，走近梁茵桐才认出那是跟了祖母多年的李婆婆。
“回廊的瓦差点砸到我，我出来一看原来是几只野猫捣鬼。”
梁茵桐实话实说，看了一眼李婆婆有手中的药罐，“婆婆是给祖母端药去了么？祖母身体可好？”
李婆婆脸色有些难看的望着回廊屋顶， 听梁茵桐说完话将目光收了回来。
“老夫人身体好多了，大小姐快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好，婆婆路上慢一些。”
梁茵桐说着将身上的黄铜色的手电筒打开交给李婆婆：“婆婆还是用这个吧，光多少亮一点。”
“大小姐，这些个洋玩意儿我可不会用。”李婆婆将手电筒推回来。
“这个很简单的，就推动这个小按钮。”
梁茵桐细心的教李婆婆如何使用。
“路上亮了，婆婆路上走得快，祖母也就能早点吃到药了。”
“是。”
李婆婆将手里的灯笼递给梁茵桐，道：“如今外边兵荒马乱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换了主儿，大小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民国十四年，洲城督军的确是在同人开战。
不过赢了，也并没有波及到洲城。
“好。”
一夜无梦，万籁俱寂。
伺候梁茵桐的丫鬟薄双早上推门的时候就见梁茵桐坐在半身镜前，一身白色袄裙，长发披肩。
见她开门，缓缓回头。
那张不加粉饰的脸上眉如云烟，朱唇若丹。
“小姐，你怎么这么穿？”
薄双讶道，留洋以前梁茵桐就喜欢穿洋裙，颜色也以艳丽鲜艳为主。
淡雅的颜色从来不在梁茵桐的选择之中，更何况是老式的袄裙。
“不老式么？”
梁茵桐薄眉轻挑，起身转了一个圈，那些隐藏在裙子上的织金花绣若隐若现。
“是很老式，小姐穿起来也好看，就是......”
薄双看得有些痴了，以前大小姐穿艳丽的衣服就很好看。
没想到简单穿起来不但好看，还有几分她也说不上的感觉。
尤其是她家小姐那一笑，直勾勾的，好像要把人的魂也收了。
“老式就行。”
梁茵桐打断薄双的话，已经出了门。
对她这种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，好看是没有任何用的，重要是要有人喜欢。
她到祖母那边的时候三姨太带着梁茜都守在门口，还有回来一直不曾见过面的四姨太母女。
“三姨娘，这是怎么了？”
梁茵桐询问道，冲四姨太母女点点头。
四姨太在前世并不受宠，几乎从来不掺合家中的事情。女儿梁楚灵更是早早出嫁，同梁家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交集。
这种时候也在，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。
“今早上你们祖母又晕过去了，几位大夫都在里边把脉呢。”
三姨太低头看了一眼梁茵桐的打扮，继而拉着梁茵桐的手担忧道。
话说着几个提着药箱走了出来。福伯陪着，正把人送出去。
身后还跟着几个出来的下人，端着盆盂毛巾。
“你们几个过来。”三姨太上前一步使唤道。
几个小丫头端着水过来，刚要开口，一个丫头却脚下一滑，半盆热水泼了出去。
洒了一地，也溅了梁茵桐一身。
“没看到大小姐站在这里么？”
三姨太随手给了那个下人一巴掌，转身帮梁茵桐擦拭衣物：“茵桐，没烫着你吧。”
“我刚刚看到了，就避开了，并没有弄湿太多。”
梁茵桐淡淡道，并没有忽视三姨太刚刚伸脚绊人的场面。
不得不说，三姨太这招很是精明。
不管自己是教训这个丫头发脾气也好，还是回去换衣服迟些进去也好。
都是失礼的，可以让祖母厌恶她。
“再说她们也是不小心，姨娘你也不用大发脾气。说出去，人家还以为姨娘你脾气大呢。”
“可......”
三姨娘没想到梁茵桐会避开，更没想到梁茵桐会息事宁人。
留洋以前，有次一个丫鬟不小心踩到梁茵桐的裙边都被打了二十个巴掌，这次怎么会？
难道留个洋还能让把人脾气变了？
“姨娘，看祖母重要呢。”梁茵桐提醒道，明明一副乖巧的样子，却让三姨太左右不舒服。
“那妹妹？咱们都进去瞧瞧吧。”
三姨太笑着圆场，回头同四姨太商议道。
四姨太哪里是敢说不的人，听到三姨太的话就“嗯”了一声，拉着梁楚灵老老实实跟在三姨太身后。
“姐姐，你真的没有烫到么？”
梁茜也上前挽住梁茵桐的胳膊，边走边小声问：“要不你回去换了？其实祖母年纪大了，喜欢喜庆的颜色。上次，她还夸我那身绸缎做得粉色洋裙好看。”
“是么？那我下次注意。”梁茵桐赔着笑，越发觉得可笑。
若不是三姨太母女这般“提醒”，她还真没摸清祖母的喜好。
前世的她大紫大红，爱赶时髦，老一辈的祖母很不喜欢她。
“茵桐，过来见见祖母。”
一进屋，梁建柏便招手让她过去。
走近，祖母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毫无血色，咋一看还有些青紫。
“茵桐回来了啊。”
祖母江氏喃喃道，看到梁茵桐那身守旧的打扮明显有些诧异。
“是祖母，孙女回来了。”梁茵桐握住江氏手。
少有的亲密，江氏那昏浊的眼底明显放亮，随之是欣慰。
恰好李婆婆端着药上来，梁茵桐顺手接过。
“李婆婆，让我来吧？”
李婆婆点点头，在江氏身后添了两个枕头。
梁茵桐也坐在床边，被水打湿的裙摆分外明显。
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江氏手摸在梁茵桐的衣物上还有些余温。
“没事，祖母。”
江氏也不再多问，待那碗药喝完了众人又扶着江氏躺下。
众人都怕扰了老太太的安静，不一会儿都纷纷撤了。
“姐姐，下午没事，我带你出去逛逛吧？”
一出门，梁茜就迫不及待道。
满脸的单纯无辜总能让梁茵桐联想道自己前世临死的那一刻。
“好啊，楚灵，你也一去吧。”
虽然不知道梁茜又要玩什么，但她早晚要去铺子学习，去看看别人如何做也是好的。
“我？”
梁楚灵没有想到梁茵桐会叫着自己，眼底有些惊讶。
这时，身后也传来李婆婆的声音。
“三位小姐，等等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