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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达眼中一直有着不加掩饰的憧憬,那个我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的“鱼跃龙门”,仿佛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内涵。

张达不愿意说,我也懒的去追问,只是在思索该怎么布阵,好叫那些阴阳莫辩的人物,信以为我们真的黔驴技穷。

不管怎么说,爷爷的遗体我总要找回来的,这不仅仅是为了那份气运,爷爷以自己不得转生为代价来赋予我气运,身为后辈,又怎能没有孝心!

哪怕我本身并不在乎那份气运,但至少为了爷爷能够投胎为人,我总要努力一场。

孙然已经跟张达议定了计谋,但正应了那句,书到用处方恨少,我尽管有心要故布疑阵,但是真正要做时,这才惊觉自己是个门外汉!

除了一膀子力气,和一个够硬的生辰八字,我一无所有。

张达似乎没有看出我的窘迫,恭恭敬敬的对着这口小棺材,仍然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,见我迟迟没有动作,不由奇道:“川哥?赶快摆阵啊!”

“要摆什么阵?”我面有汗颜,但是在这个明明年纪比我大却一口一个“川哥”的张达面前,我总是拉不下面子,只能强调道:

“爷爷教的太多了,我不知该选哪个?”

“也对!”张达深以为然的点头,一面望向我竟还有说不出的艳羡:“老爷子那身本事,但凡能学个一鳞半爪,足矣横着走了!

你还这么小,修行之事,切记不可操之过急,饭要一口一口吃,这简单的道理知易行难。今天我们就摆个最简单的一个,引魂!”

见我面露难色,张达也不以为意,一面领着我出了老爷子的房门,问我要了一个白瓷碗盛满清水,一面也不知从哪摸出了香炉。

不等张达说话,我已经将在爷爷灵前备的香拿了出来,正要主动插香,张达却向我讨要了过去。

而后只见张达并指如刀,一面抹过香头,这香竟然无火自燃起来,张达顺手一抛,点着的香不偏不倚的插入香炉之中。

不说别的,单是这一手,就让我对张达有些刮目相看。

从小到大我跟着爷爷见过太多的抬棺匠,也在便宜之余见过很多的阴阳先生。

但是这些动辄狮子大开口的阴阳先生,用爷爷的话,就没几个有本事的,大都是江湖骗子,全靠一张嘴颠倒黑白。

我要是有张达这本事,拿出去献,就不说别的,单说卖相就比那些阴阳先生靠谱多了。

那碗在香炉之前的清水忽而荡出一纹涟漪,我赶忙收回思绪,此情此景,倒是好奇压过惊惧,越发认真去瞧施法的张达。

张达左右手各捏着不同的手印,而此刻在他的双手手臂上沾了大大小小不下十来张黄色的符纸。随着他手印的不断转换,整个人就像个风车一般。

大概是运功到了紧要关头,张达的浑身都开始颤抖,只是在他手中的符纸越转越快。

碗里的水动荡的越发激昂,就像自己沸腾了一般,而且原本一碗清水,竟然有了丝丝缕缕的墨色,在水中缠缠绕绕,就如小蛇一般。

头顶的月亮似乎被什么遮住了,而后明明没有风的周遭,温度却仿佛突然下降了几度。

这种感觉我并不陌生,昨天夜里张达召那几个恶灵抬棺时,彼时的阴冷和而今如出一辙。

昨天什么都不知道时,尚且能够泰然处之,但是联想起张达亲口认的恶灵,我只觉得一股股寒意往骨头缝里钻。

不是说好是最简单的小阵吗?怎么感觉比昨晚上的声势还要大!我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向着张达靠近了几步。

碗中沸腾越来越剧烈,但是每每有水要跳出来的前夕,张达身上都会有一张符纸无火自燃,而后要溢出的水就那么反卷了回去。

符纸烧到第四张时,间隔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,我看到张达的额头已经见汗,但他都没空去擦。

碗里的水面平静了数秒,而后忽的猛然荡出半米有余,张达身上两张符纸几乎是同一时间焚化无形。

哪怕是我这样的门外汉,此时也看出来了,张达的招魂多半是不能成功的。

偏在这时,张达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:“川哥,靠近点水面,喊老爷子一声!”

大概是张达言语里的中气十足给了我信心,于是我紧走两步到了碗前,碗里的墨色竟然隐隐组成了爷爷的样貌,甚至那张脸还在冲我眨眼睛。

本该是心惊肉跳的情形,但是看着碗中栩栩如生的爷爷,思念顿时海啸一般涌上,脱口而出:“爷爷!”

神奇的一幕出现了,就在我喊过爷爷之后,那碗本来荡漾的水,霎时变为平静。

而后碗中的墨色迅速溃散组成一个棺材的模样,棺材之中似乎有人形直挺挺的坐起,一步就要跨出棺材。

“哼,雕虫小技也敢蚍蜉撼树!”

似乎就是从碗里飘出的声音,激昂而尖锐,最后一字话音未落之时,一碗清水连同整个瓷碗霎时迸裂。

同一时间,张达惨叫一声,在我转头去看时,却见他双臂上原本的四张符纸都着起了绿油油的火苗,那样子要多阴森就有多阴森。

张达原本已是一身血污的衣服未曾换洗,配合着眼前的模样,真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!

我这边慌的正没法处,张达在旁已经急吼吼的呛声:“川哥,你发啥子楞啊!快灭火啊!”

我一个猛子往水缸处跑,只是当我端着一盆水对着张达兜头浇下之时,那绿油油的火苗非但没有熄灭,反而越发旺盛,已经烧到了张达的胸口!

“川哥,老爷子当真什么都没有教你吗?”

张达上下打量着我,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失望,只是并不见多么惊慌失措,只是一张脸上的扭曲表情,显出他正在遭受大苦。

“对不起,张达!”

我拿着一个空盆欲哭无泪,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对爷爷后事尽心尽力的男人被火舌渐次吞没,心中自责到无以复加。

要是我早一点不那么虚荣,坦率承认我其实什么都不会,那是否张达能对眼前的惨境多一分准备?

绿油油的火焰眼看已经要烧到张达的脖子,当真是病急乱投医的我,脑中忽然记起一桩旧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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