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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看大殿之中。

那柄长剑堪堪触及钟羽额头之时,却见他身周忽地凭空生出一股沛然充塞大殿的浩然正气来,也未见它有何作为,便听见众长老齐声闷哼,皆向后退出一步。

丘茨景况更是不堪!

那浩然正气甫一出现,那柄剑意凝成的长剑便即消散,丘茨更是口角溢血,向后连连退了两步,“砰”的一声坐倒在身后太师椅上,那张太师椅随即化作粉末簌簌而落。

便在丘茨将坐倒在地上之际,那堆粉末却又缓缓凝成了一张与先前一模一样的太师椅,将丘茨的身子托了起来。

那股浩然正气随之四散无踪。

殿中众长老面上神情或惊骇、或无奈、或恐惧,形形**,难以一言概之。

站于坎离位上的一位长老转身对着丘茨道:“掌教师兄,这……”

丘茨嘴角上的血丝已然消去,听到那长老言语,紧皱着的双眉旋即舒展,仰天长笑一声,说道:“我剑宗今日一得天之骄子,晓儿又得能更进一步,实是可贺之事。”

向四周众长老扫视一眼,续道:“方才那股浩然正气,定然是亚圣侑子察瞧钟羽根骨气运时,残留下来的。”

钟羽清醒之后,只觉心神恍惚,有一股沉闷感充塞胸臆,一时不知该做些甚么事,只有躺在床上发呆。

此时屋内漆黑不能视物,钟羽也不知是当日入夜,还是已过去了好多天?

人之初生,性子便已初定,资质如何更是上天赋予。

钟羽能入得亚圣侑子耳目,道出四字评语,其初到人世之时,自非是如现在这般呆然木也,殊无灵蕴。

想那钟羽初生之时,虽非天纵之资,却也极为聪慧,内蕴珠玉。其悟性之高,更是让人挢舌,然而这一天赋,迄今也只有他父亲略略知晓,连钟羽自身都已忘了幼年初读《中庸》之时,妙思横生,挑句择章,把《中庸》批得是狗屁不如。

因其年幼,言语间难免幼稚可笑,但他所说道理却别出机杼,极显悟性,其父对此也颇为诧异。

然则,钟家乃书香门第,已历十余代,治家是极严的,先辈从诸事经验中自悟出一套规矩,这原是好的,但后人不知变通,时至今日,已是迂腐不堪。

故而钟家这几代人只出过一两个状元,大不如前。若非钟萧得入天蜀剑宗,钟家不出三代必然没落。

便是钟萧在未被剑宗长老带入宗内之前,也是个迂腐之人,待入了剑宗数年之后,见心明性,这才有了现在这个张扬聪慧的绝世天才钟萧。

即便钟萧使钟家不倒,其父亲兄弟却也未给过钟萧好脸色,只因钟萧跳脱不守家规,由此足可想见钟家之迂腐。

因是之故,钟羽其父虽是惊异于儿子的悟性,却哪里能听得儿子对儒家经典发大不敬之言,遂将钟羽狠揍了一顿,以显家法之严,又关于小黑屋三日,怒气方消。

其时钟羽毕竟年幼,小孩心性,挨揍之事转眼即忘,其后又多次对其它儒家典籍口出不逊之言,每次自然都会遭他父亲训责。

轻则严声斥责,重则法杖训之。由此而致钟羽挑句择章的次数渐渐减少,悟性渐隐。

近两年,更是只依仗着小聪明读书习礼,其父却对此甚感欣慰!

今日钟羽见到天蜀剑宗掌教及诸位长老的风姿气度,不禁为之所倾倒,求仙问道的心思也是活泛了起来,而本为无根之萍的功名之念,在其父不能时刻看顾之下,虽是依旧树大难撼,却已生飘摇之感。

钟羽躺在床上又想了想,翻身下床走到书架旁,伸手正欲将《圣论》抽出,却又缩了回来,后退一步,整了一下衣裳,面目肃然向书架拜了三拜,才依次抽出《圣论》、《道藏》和《阿耨多罗经》。

三大圣典乃是儒道佛三家至高典籍,时人对其极是仰重,取、阅、收,在周礼中皆有一套规矩。

钟羽此时举动虽也稍示尊重,但与周礼中的大礼相比未免含酸不敬,若为其父所知,少不得一顿戒尺责打以长其记性。

私下里对什么典籍之属,钟羽素来不甚恭敬。那日于大殿中心有所动,此时有求于它们,却不妨恭敬一番。

不过其时夜色正浓,难以沐浴更衣、焚香点烛,钟羽心下也正烦躁,难免做的不甚周全。

将三本圣典放于桌案上,钟羽略一沉吟,伸手拿起《道藏》翻读起来。

他对《圣论》早已烂熟于心,自觉此书并无可释心中疑惑之处,但他做事素来谨小慎微,故而将《圣论》也拿了来,却并无翻阅之意。

《道藏》在钟羽手中,初时翻阅甚缓,过不多久,速度渐快,钟羽眉头也愈皱愈紧。这《道藏》于钟羽而言,虽不及《圣论》熟稔,却也已了然于心,只是难能如对《圣论》那般,随心取用其中章句罢了。

这次翻读,旨在寻察有无遗漏之处,以及加深印像。然而读罢《道藏》,只觉依旧玄奥,也无可释心中疑惑之处。

将《道藏》放置一旁,钟羽又拿起了佛门圣典《阿耨多罗经》翻读。只是此次景况比之方才更加不堪,快速翻过经书,便随手丢在了一旁。

钟羽甚感憋闷,站起身来绕着桌案走了数圈,忽地想到父亲所授读书要旨,暗道:“莫非是因我心绪不宁的缘故?”

遂深吸一口气,缓缓将《阿耨多罗经》摆正,随之正身整衣、闭目养神,待心无杂念之后,才睁开双目。

钟羽正想拿起《道藏》重读时,心头忽地一动,转而拿起了《圣论》翻读起来。

自那日被化作西席先生的侑子评价后,钟羽便被钟萧带着赶往天蜀剑宗。

钟羽五岁启蒙,七岁学《圣论》。从那时起,便无一日不抄读《圣论》。然而这几日在赶往剑宗途中,钟萧却未督促其读书习礼,只让他随意做为。初时钟羽尚有些无措,一时不知除了读书作文,还有甚么事是自家可以做的。

一天之后,钟羽的心思便活泛了起来,开始做一些自以为出格违礼之事,其实不过是把衣裳弄得散乱些,或是举止轻佻些,这般鸡毛蒜皮的小事。

钟羽本来对翻读《圣论》,并未抱一丁点希望,只是想让自己心思更加沉静而已。但这次读《圣论》未久,便察觉到与往日翻读《圣论》的感觉全然不同,竟然产生了往下翻读的兴趣。

钟羽只为寻知解惑,并未深思章句中的精义,不过一个时辰,便已读了一遍。

尔后又沉下心思读完了佛道两家圣典,不觉已是三个多时辰流逝。

但钟羽此前已不知昏睡了多长时间,此时虽已更深露重,却也并未有疲乏之感,反倒有些神采奕奕,只觉从未有如此清醒过,心中思绪更是翻滚难定,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述出来。只是坐在那里胡乱思考,一会兴奋难耐,一会皱眉苦思。

如此这般,直至天已破晓,窗外已露曙白,钟羽这才躺上床睡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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